人才资源:正是千帆竞发时
“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,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。”这流传千年的古训,在改革开放前一度被忘却。然而,随着30年前这场社会变革的兴起,“开放”与“改革”,已深深融入我国重建、壮大人才队伍的考量与行动之中。
从52名访问学者到121万留学大军
托福、GRE,现在的大学生几乎无人不知。一浪高过一浪的留学热潮,托起了在美国上市的新东方,炒热了专业网站“寄托天下”,也让大学里BBS的“飞跃重洋”版长盛不衰。
从1872年清政府派出首批官费赴美留学生到1978年,106年间,中国出国留学生总数只有14万;而改革开放30年来,我国各类出国留学人员总数已达121万人,分布在100多个国家和地区。
这121万留学大军,是怎样迈出第一步的?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留学生,30年之后又怎样看待这段经历呢?“要成千成万地派”
1978年6月23日,邓小平在听取教育部工作汇报时,发表了关于扩大派遣留学生的重要讲话:“要成千成万地派,不是只派十个八个……今年选三四千,明年派万把人……怎么选派,派到哪里,要订好计划。”
教育部为落实这一重要指示,迅速制订计划,采取措施。1978年12月26日,中国向美国派出52名访问学者,这是改革开放后的首批访问学者。从绝望到惊喜
中国工程院院士、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教授柳百成,用“绝大的惊喜”来形容自己得知入选第一批访问学者并成为领队的感受。上世纪50年代曾两次入选留学生名单,又两次未能成行的经历,曾使他深感自己出国希望的渺茫。
文革期间,虽然身边很多人在无休止的运动、批斗中告别书本,柳百成却始终坚信“知识就是力量”。白天在校办工厂繁重的8小时劳动,耗不尽他求知的热情。图书馆里那些被他看遍的专业期刊和一本本厚厚的笔记,在长久的沉默之后,终于成为他踏上留学之路的见证。
“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被选中出国,文革时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呆在农村的准备”。两院院士、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陈俊亮谈起这段经历,至今还觉得“有些不可思议”。虽然是给第一颗人造卫星“东方红”号做配套数据传输系统的701项目的成员,可由于家庭出身问题,陈俊亮一直被列为“只专不红的典型”。1969年他第一批被下放到农村。“我不得不卖掉早年留学苏联时带回的两箱书,当时收书的人不要硬皮书,还得把硬皮封面一个个撕掉……”心情低沉到极点的陈俊亮,哪里想到几年之后,他会和50余名学者,穿着款式一样的深色大衣漂洋过海,走向世界科研的最前沿。在怀疑中证明
关闭国门多年的中国,派出的访问学者水平究竟如何?并非没有受到过怀疑。麻省理工大学的教授就曾经讨论过,是不是该收这批留学生的学费?“当时有一位很有正义感的犹太裔教授提出来,在人还没有来之前,不应该随便下结论,而且愿意自己先收一个留学生。这位教授就成了我的导师。”能够师从时任国际信号处理学会主席的奥本海默教授,1991年成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的李衍达觉得自己非常幸运。
为了能够尽量多的学习先进的科学知识,李衍达在暑期选修了一门专给高级工程师开的课程。“这门课程最后的考试很有意思,老师在一枚芯片中预存了一条信息,要求学生取出这条信息并让它显示出来。在30多个工程师中,我第一个完成了任务。老师有些不相信,问我结果,我跟他说,就是‘Hello’。”
这个源于积累源于自学的第一,开始改变讲究实际的美国人的态度,麻省理工大学不再讨论中国访问学者是否应该交学费,甚至开始给一些人发津贴了。
美国科技的发达程度,似乎都超出了几位院士的想象。
“我出国前是准备学习硬件测试的,到了美国发现都已经过时了,而美国人所热衷的软件测试,当时在国内几乎还没有起步。”陈俊亮回忆说。
“当时我都40多岁了,在国内从来没有见到过个人电脑,而我房东太太的儿子,不过小学三年级,已经把自己的苹果电脑玩得很熟了。1976年清华才有了第一台扫描电子显微镜,而在美国早已非常普及。”柳百成感慨不已。
这样的环境对于不断求新求变的科研工作者来说,无疑是很大的诱惑,然而……
“当时就是一门心思要把我们国家的科技搞上去。”李衍达没有一丝犹疑。
柳百成也有同感:“有一次我和美国的中小学生座谈,他们问我想不想留在美国?我用世界名曲中的一句歌词回答了他们:‘Home,sweethome,thereisnoplacelikehome.’(家,甜蜜的家,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她)”
“我记得1979年邓小平访美,他的夫人卓琳跟我们说:‘希望你们学成回国,不然老头子睡不着觉。’我吃了国家的饭,拿了国家的钱,就应该为国家做点事,不然良心何在?”陈俊亮很动情地说。
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,首批52名公派留学生,在完成学业之后全部回国。
截至去年年底,留学回国人员已达32万人。他们在我国教育、科技、经济、国防、社会发展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。据统计,留学回国人员在许多重要岗位占有很大比例:教育部直属高校校长占77.61%,两院院士占80.495%,国家重点实验室和教学研究基地主任占71.65%,长江学者占94%,国家863计划首席科学家占72%。
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开幕式上,邓小平曾经预言,“一个人才辈出、群星灿烂的新时代必将很快到来”。今天,人们看到,小平同志的期望正在变成现实。
考试史上人数最多的高考
高考,即使在今天,依然是全社会关注的热点。不难想象,当关闭了十年之久的高考之门在1977年重新开启时,对那些如饥似渴地渴望知识的年轻人,以及已经不那么年轻的人,意味着什么。
1977年8月13日至9月25日,第二次高等学校招生会在北京召开。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时间最长的一次招生会。10月12日,国务院批转了教育部《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》,规定凡是工人、农民、上山下乡和回城知识青年、复员军人和应届毕业生,符合条件均可报考。
1977年冬天,在邓小平的亲自过问和布置下,高考恢复,这也是1977年以来唯一在冬天举行的考试。570万考生走进了考场,如果再加上1978年夏季的考生,共有1160万人。迄今为止,这是世界考试史上人数最多的一次。
不一样的年龄一样的珍惜
北京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教授、中科院院士田刚1976年高中毕业,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时,他是江苏电视机厂锻造车间一名做模具的普通工人。
田刚回忆说:“那一年考入大学的学生,年龄相差很大,但都很单纯,学风也很好。我一进宿舍,就看到一个老三届的学生在看苏联出版的高级微积分……”浓厚的学习氛围让田刚彻底放弃了在家住的念头,和同学们一起扎进了知识的海洋。
而中科院院士石耀霖1966年从中国科技大学毕业,1978年考取北京大学地质力学的研究生时,已相隔12年之久。谈起这段往事,石耀霖还记得:“那时候准备考试的很多人都已经为人父母,真的是‘一只手抱儿子,一只手看书’。虽然经历和背景都不相同,但对失而复得的学习机会的珍惜却是一样的。”希望与使命同在
“恢复高考前我完全没有想过什么叫‘事业’,听到这个消息,突然觉得人有希望了,很多事都是可以做的。”田刚把高考视为至关重要的转折点,从那以后,他的人生完全改变了。“1997年邓小平去世时,我十分感慨,如果没有他下决心恢复高考,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,也就谈不上什么成就了。”
“文革期间,美国登月成功,日本经济飞速发展,作为科学工作者,我深深感受到中国与这些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大,心里很着急。”虽然学以致用受到限制,石耀霖始终相信:知识总有一天是需要的,否则,一代人的使命怎样完成?当深造的机会终于降临时,使命感化作了不竭的动力:随身携带的单词卡片,公交车上专注的神情,与同学合用的录音机,都是他忘我学习最好的注脚。
教育部的数据显示,在恢复高考的30年间,大中专学校共录取了3600万人,高校录取率从1977年的4.7%增长到2006年的56.85%。中国自1999年起实施了大规模高校扩招,1998年全国普通高校招生108万人,2002年全国高校计划招生已达275万人,增幅高达154.6%。2008年,全国普通高校招生报名人数共计1050万人,再创历史新高……
经济振兴的关键在科技,科技进步的基础在教育,教育发展的目标在人才。改革开放以来,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,各种层次人才的培养、选拔和任用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,我国沉重的人口负担正一步步转化为巨大的人才资源优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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