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里的自主创新企业如雨后春笋,一片接一片”,科技部副部长尚勇几次考察深圳后,不无感慨,“它们就像山中的蘑菇,只要有适宜的气候,发展潜力无限”。
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。如何营造适宜、舒心的“创新气候”?深圳市政府很清醒地认识到自身的角色。
“产学研”相结合,已是很多地方的经验之谈,而在深圳,这三个字变成了四个字:“官产学研”。“官”排在前头起何等作用?“我们不当‘运动员’,也不当‘裁判员’,只当‘场地维护员’”。深圳市委常委、常务副市长刘应力如是定位。
当“珍珠”遇到慧眼之后
首期投资30亿,产值预计超过1000亿,由国家科技部批准的超大型产业群——“半导体照明工程产业化基地”,因为能够迅速提升地区技术与产业发展,一时成为国内许多城市和地区的抢夺对象,珠三角、长三角以及中部省市频频抛来“橄榄枝”。
科技创新的“香饽饽”,最终会花落谁家?
谜底终于在今年6月13日揭开。这天,半导体照明的四个核心技术、三个配套项目,没有任何悬念地在深圳保安区正式“安营扎寨”。一时间,礼炮齐鸣。
“别的地方条件确实诱人,但我们最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发展环境,如政策和服务的高效率,创业与区位环境的优越性。”世纪晶源公司董事长高敬德一语破的。原来,他“相中”的,就是深圳市政府营造的软环境。
时间追溯到去年第六届高交会期间,时任深圳市市长、现任市委书记的李鸿忠得知这一消息,火速给该公司主要投资股东写了一封“鸡毛信”,字里行间,情真意切,让投资者们对深圳决策层的诚意和胆略有了更深的认识。因此,深圳成为不二之选!
类似的美谈不止一桩。
海归博士薛敏考察了一年多,1999年才决定在深圳创建核磁共振产业化研究基地,落户高新区。然而由于太多企业进驻,加之当时人们对核磁共振尚欠了解,此项目并没有引起有关部门重视。
眼看就要被拒之门外,薛博士情急之下找到从未谋过面的主管科技的副市长刘应力。让他万没想到的是,刘副市长一见如故且慧眼识珠,3天之内这个项目就通过了论证。深受鼓舞的薛敏,带领着从美国回来的团队,半年之内,便研制出国内第一台1.51T超导磁共振,且很快打开了国内外市场。
赛百诺是世界上首个成功领取基因治疗药物“出生证”的医药公司,并在基因治疗产业化的国际竞争中抢占先机。很多人并不完全知晓,公司启动的“第一桶金”是由深圳市南山区科技局提供的。当时,区里专门派人远赴北京,登门拜访院士和权威部门,进行可行性论证。尽管业内存在着巨大争议,但是深圳人却前瞻性地看到了基因治疗的价值和意义。支持240万元启动资金、提供办公室、配备助手……创业者还没有回国,南山区早已万事俱备。虽然后来政府退出了投资,但“哺育”之恩让赛百诺没齿不忘。
当政策初现“盲区”之时
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,深圳某些企业出现了技术人员跳槽,知识产权流失的现象。康佳与外资合作时,就遇到一个难题——如何评估引进的外资技术?政府通过调研发现这个问题非常普遍,可在国内实际操作中又没有先例可鉴。
市科技局副局长周路明一头扎进图书馆,废寝忘食,终于在国外相关法规中找到一个英文单词——intangibleassets,这在当时的中国还找不到现成的词儿。人们起初直译为“软资产”,也就是我们现在通常所说的“无形资产”。
经过一年酝酿,1994年,全国第一部涉及知识产权的条例——《深圳经济特区无形资产评估管理办法》出台。1995年《深圳经济特区企业技术秘密保护条例》又开全国之先河。
政策层面的调整,正是对产业需求、发展新趋势的一种及时回应。深圳市政府扮演的“场地维护员”的职责之一是清理障碍物:每年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梳理、筛选所有文件,凡是与自主创新政策相抵牾,阻碍企业创新的条条框框,均一律调整或清除。
人才,是科技创新来源最重要的“细胞因子”,如何调动科技人员的积极性,技术入股的思路被视为重要突破口。1998年,深圳市政府发布《深圳经济特区技术成果入股管理办法》,成为国内最早制定技术成果可以出资入股的城市之一。之后几年间,随着情况的不断变化,深圳市有关部门对鼓励技术入股的政策条款先后作过3次修订,比例最初不得超过20%,后来提高到35%,再后来完全取消限制。
政府确立和完善以保护知识产权为核心的相关政策法规,相继在研究开发、投资担保、人才引进、技术入股、人员出国等方面为发展高新技术企业给足优惠,做足文章,制定出知识创新的“游戏规则”,逐渐形成了适宜自主创新的“气候”和“土壤”。
深圳高新技术3个“五年大跨越”阶段,与3部纲领性文件的出台不无关系,即1995年发布的《关于推动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》,1998年出台的《关于进一步扶持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若干规定》(22条),2004年颁布的《关于完善区域创新体系,推动高新技术产业持续快速发展的决定》。这些文件与时俱进地解决了“该不该发展高新技术”、如何引领高新技术、怎样持续快速推进高新产业的三个关键问题。
当“高新”急需扶植之际
高新技术是吞金产业,高投资意味着高风险,融资是头等难题。“不能让产业链上出现资金断裂,政府必须加以引导。”刘应力说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,政府就组建了多家扶持高新技术发展的投资服务公司和风险基金,专门为其申请贷款提供担保服务,对技术成熟、市场前景好、附加值高的科技项目提供支持,从而构筑并完善了以政府为龙头、企业为主体、银行为后盾的高科技融资支持体系。
与解决“资金哪里来”一样,“土地怎么管”也是一道棘手的难题。
若问深圳哪儿的地含金量最高,答案毋庸置疑——高新区。细心人算过一笔账,11.5平方公里的高新区,工业用地仅有3.28平方公里,每一平方米的年产值高达3万元,可谓寸土寸金。但人们却发现,这里最好的地段均为大公司的研发场所。
“研发的效益不会立竿见影,但它是科技的动力,可不能算小账”,高新区负责人向记者介绍了政府官员的“经营之道”,“同样一块地,不图简单地物理扩张,而是精耕细作,让每块地都是‘高产田’,保证真‘高’真‘新’。”
土地资源配置对自主创新“偏爱有加”,政府卖给高新企业均价只有每平方米300元。
不禁有人要问,这岂不容易被房地产公司所利用?那又如何避免在转让、抵押等环节上出现炒地行为?
高新区负责人道出了秘诀。首先,统一政策规定,项目必须经过主管部门认定审批,这就从源头上遏制了房地产商乘机而入。其次,房屋出租也是保持在每平方米35-50元的成本价。厂房如果转让、抵押或者拍卖,只能是成本减折旧,这就限制了投机行为。
同时,对高新区土地资源实行动态管理,一定时间内如果不开工建设,或者没有从事高科技行业,一律由政府按原价收回。几年来,高新区累计回收土地近2平方公里。去年达到200多亿产值的中兴通讯,就是在由政府出面收回来的土地上扩建的。
“收地就是割肉”。但由于政府态度坚决,政策到位,规则明细,各方满意,至今没有发生一起纠纷。
钱有了,地有了,由谁来孵化“金蛋”?
深圳本地高等教育先天薄弱,科研院所相对匮乏,政府则实行“拿来主义”:引进43所国内外名校,建立8家科技企业孵化器,设立53个国家重点实验室等科研机构……6年前成立的虚拟大学园将海内外强势科研力量集于一园,为我所用。现在此处已是虚拟高校云集,实体科研机构林立。
化虚为实,化远为近。“一园多校,市校共建”的模式构建了一个独特的知识创新大观园。有道是“谁说深圳少名校,天下名校聚鹏城”。
高科技、高智商正在涌向深圳,一个区域自主创新体系日渐形成。有人总说深圳成功的经验,关键在于政府不管;有人却说,恰恰是政府会管。
刘应力直言,政府再小,代表的也是国家利益,企业再大,顾全的也是企业利益。政府该管的时候,不能不管;不该管的时候,放手不管。此谓运用之妙,存乎一心。在用好市场无形之手的同时,还要用好政府——这只“有形的手”。
(科技日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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