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会前,代表委员谈起环保话题,各抒己见,见仁见智。
谁都管 谁能管
本报记者 王延斌
天津市环保局总工程师包景岭代表的一项调查直指船舶污染的源头。
在近一年时间里,这位60岁的老环保人走遍中国的主要港口。他发现的问题是,大型船舶带来的污染远远出乎意料,“一艘巨轮从进港到出港的短短时间内,排放的污染相当于十辆大卡车。”而在《穹顶之下》中,这种污染被描述成“中国二十多万艘这样的船,它们用的都是最差最差的那种重油,污染到什么程度,有的码头上你可以用手把黑炭一粒一粒地捡起来。”
包景岭手头的一份数据显示:截至2013年,我国规模以上港口货物吞吐量达到72.8亿吨,完成了世界货运吞吐量的八成,有八个港口进入世界十大港口排名。但巨大货物吞吐量背后,一面是经济的快速发展,另一面却是船舶排放的大量硫氧化物、氮氧化物、颗粒物等污染,加剧了周边的大气污染。
相对于北美和欧洲海域对大型船舶严格的排放限制,中国大陆尚无出台明确的排放条例,致使国内港口在“放任船舶污染的市场中‘公平竞争’”“我到天津港调研,建议他们单独采取严格措施拒绝污染严重的远洋货轮进港,但他们也无奈,‘你禁止了,他们就转向附近环保监管宽松的港口,这就是客户的流失。’”
船舶管理“九龙治水”也是造成困境的另一个因素。“虽然近期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(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)》提出‘交通运输、渔政等有监督管理权的主管部门对船舶污染防治情况进行监督管理’的条款,但还停留在‘有监管义务,无监管权力’的层面上。”
为此,他建议,应尽快制定全国范围内的沿海排放控制区;加快制定船舶相关大气污染控制法规和标准,明确环保、交通、海事部门的职责,明确违法处罚方式和力度。
持久战 争朝夕
本报记者 高博
“那些低技术的污染企业本来就不该生存,最终关掉也是无法避免,这样的事情我们经历很多次了。”全国政协委员、环保部南京环境科学研究所所长高吉喜告诉记者,每次提高排放标准,技术落后的企业就会淘汰一批,高技术企业活下来壮大,这一过程会带来阵痛,但仍在政府接受的程度内。
“比如淮河流域治理过程中,关闭了一大批小企业,对当地经济影响巨大。内蒙古乌海关闭了很多炼焦厂,很多老板刚买了设备就被关了。很多人说‘这不人性化’。但现在老百姓很支持,因为看到了环境改善。”高吉喜说,河北钢铁行业这样的排放大户,也要经历这么一个过程,虽然体量大,但可循序渐进地调整。
“从中央,到河北,政府都做了很多评估和充分调研,有预判的,并不盲目。”高吉喜说,“现在政府是有计划地调整,不会一下把企业全关了。难题是可以解决的,这一点我们要相信。”
高吉喜认为,如今环保事业的形势比起几年前好得多,让人乐观。“一方面,国家的积累已经允许进行调整,另一方面,老百姓生活好起来后,对环境的看法也变化了。”
高吉喜说,已经出台或即将出台的《大气十条》《水十条》《土十条》(即大气/水/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)为今后环保执法提供了基础,今后能否严格执法,要看社会守法意识的进步,这一点不光是环保领域的事情,高吉喜认为,东南沿海等发达地区,民众已有很好的法律意识。
追问下 言难尽
本报记者 盛利 房琳琳
跟拍河北环保厅长
《穹顶之下》不仅引发网络舆论风暴,也使部分来自重污染城市及石化、环保等行业领域两会代表、委员们处于风口浪尖。
3月2日,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河北代表团驻地。
晚上7点前后,守候近2小时的记者看到,河北省环保厅厅长陈国鹰代表出现在驻地2楼餐厅。听闻记者采访环保话题的来意后,陈国鹰踌躇数秒,欣然开口:“环保很受关注,今年政府工作报告肯定会涉及环保问题。听取政府工作报告后,可以结合报告内容,再与你们记者深入谈谈。”
停顿了一下,陈国鹰表情舒展开,继续说:“现在环保问题说的很多。但总体来讲还是要少说多做;要俯下身子,潜下心来,真抓实干。”
此时,记者提到《穹顶之下》,陈国鹰突然收起话题,表情一沉,连连摇手,转身离开。
记者追进电梯:“您今年有哪些议案或者建议?”
“加强基层环保队伍建设,现在环保监管的重点和难点在基层,基层环保队伍是重要保障机构,人员配备等方面需要加强。”
“环保部门治‘霾’是否弱势?”记者问。
陈国鹰顿时嘴唇紧闭。
“《穹顶之下》是否给了你们很大压力?”记者再问。
陈国鹰面无表情,再不开口。
这时,手机响了,仿佛得救般,陈国鹰立即掏出手机,甚至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电话,匆匆走出电梯。也许是因为记者穷追不舍,他一路“带领”记者,从二楼电梯间下楼,穿过宾馆大厅,走向驻地宾馆大门外。
挂电话后,看到记者依然锲而不舍,陈国鹰再次开口,“等到听取政府工作报告以后,我们围绕报告中环保内容、任务,再与你们聊。谢谢。”言毕,他迅速转身再次进入驻地酒店大厅。
煤少了 气顺了
本报记者 张佳星
“柴静的视频是个促进。”甘肃农业大学教授尚勋武委员的微信朋友圈也被《穹顶之下》的视频评论刷了屏,他认为,无论有没有这个宣传片,实际上,政府和百姓在环境治理上的认识和决心已经统一起来了。但建立成熟的环境成本观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。
“年前,我们的取暖费涨到了五块多(每月每平方米)。现在兰州的空气质量比北京好呢。”说着看似不关联的两件事,他表达出一名兰州普通居民的环境成本观,“兰州曾经是重污染城市,大家体会过吸霾的沉重,关闭燃煤锅炉虽然带来取暖成本的增加,但能呼吸到新鲜空气,值了。”
据了解,去年10月间,在陕西省政府下文将年度取暖费由每平方米3.8元下调为2.2元的时候,兰州则将取暖费从4.2元涨到5.4元。原因是天然气集中供热在兰州市占大头,煤的价格下降了,天然气的价格增加了。
“这事几年前是推不动的,”尚勋武说,“洗煤要有成本,高标号的油要增加成本,煤改气需要成本,”作为经济链条里影响成本的关键环节,能源的价格直接影响消费品的价格。“公众用不起,一涨价产业就不景气,生产者势必去找便宜的脏煤。”
如今,雾霾“穹顶”“铁帽子”般压在人的头顶,这样的震惊倒逼公众观念达成一致。“兰州花了两年时间关闭了全部的燃煤锅炉;把燃煤取暖住户,全部改造为集中供暖;在每个进城的路口抽检,不允许有烟煤、超标煤进城。”
环境成本观念打通了,环保举措的推行就自然而然畅通了。“集中供暖,通到各户的管道由政府出钱,家里的取暖设施居民得交费。为什么老百姓愿意交?现在一个是公众意识到位了,一个是经济上也能承受了。”
“看菜吃饭,看钱干活,”尚勋武也提醒,治霾不能急于求成,河北也在关停小炼炉,但每个关停都需要财政买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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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 3月2日,北京阳光灿烂,没有霾,但一部《穹顶之下》,让大家的心灰蒙蒙的。这部大热视频的核心,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进行了全民科普,也讲了三十年的牢骚话:治污难,难在许多人认为牺牲环境是保就业保发展,于是环保法律束之高阁。